第二日,木离前来拜见楚沐华。
“楚三小姐,有何吩咐?”木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楚沐华才刚见过主子,有什么事情,不直接说,非得要绕开主子。
庭院里芳草菲菲,绿意满盈,夏日搬着小板凳在门口把守着。木宁正在搭建秋千架,也不知道是邵慕风的安排,还是她兴致来潮。青灵最是爱凑热闹,却偏偏守着楚沐华,眼睛却是目带羞涩地望向木离。
楚沐华亲自为木离彻了一壶六安瓜片茶,又满满地为他斟上一杯,轻笑道:“木离大哥,你可知道兵部吏书张忠这个人?”
无端端地提及兵部的老顽童,木离将到嘴的茶盏放置下来,谨慎道:“此人张狂不羁,在朝延上最喜欢与我家主子针锋相对,是个顽固的主战派。不过,上一回的蕃邦战争,他却主张和平,若不是太子与王太师鼓动战争,主子未必就会受伤。虽然他与主子的政见不合,却是个值得尊敬的老头子。”
楚沐华嘴角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睛亮亮的。
木离小声道:“我听说这次的北漠迁移计划,太子一派的呼声最高,二皇子一派最是反对,秦王一派保持中立态度。没有想到平时最是张狂的张忠老头,出奇地保持沉默了。”
楚沐华点点头:“张忠与我家老太爷平时是政敌,老太爷拥立太子,他恬恬是太子最想拉拢的人。我还听说了,莫贵妃拉扰他不成,便想尽办法在背后中伤他。无奈皇上最是看重这些老臣的,张忠才能顺顺利利地在兵部尚书的交椅上坐到现在。张忠与礼部尚书洛大人相熟,直到洛大人投靠秦王一方,唯独是张忠,不进油盐。”
木离惊诧地望着楚沐华,心想她知道的底细还真多。
楚沐华继续说道:“如今三王共逐储君之位,太子能够绝处逢生,多亏了楚沐林与腾龙安在背后统筹谋划一切。但是,太子作恶多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迟早又会故态复萌。想必张忠就是看透了太子的为人,才不屑与他为伍。二皇子生性难测,绝非良君,只有初露头角的秦王,才是最好的储君之选。而我们要做的,便是为秦王创造最有利的条件,让他登基做帝。”
楚沐华的话一落,木离惊得弹起来,先是走到打开门察看了一番,才又走回来,神色紧绷道:“楚三小姐,这些话,你应该与主子说才对。”
他只懂打仗,其它什么政治上的事情,压根就是个门外汉。
想到这些,他一脸热切地望向楚沐华,心想这个楚三小姐远远不止会医术那么简单,有她相助,主子再不用孤身一人奋战了。
“要属下做什么?”木离搓着手,紧张地问道。
楚沐华笃定道:“你只需告诉我,张忠最怕的人是谁?还有,谁能为我引荐?”
“邵慕风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他为我的事情而分心。我不懂朝政之事,可我有一手好医术,是人就会生病,只要他生病了,就需要我卖力的地方。你懂我的意思吗?”她含笑望向木离。
木离头脑里闪过什么,却捉不住,突然,他惊喜道:“你想凭一己之力拉拢张忠?”
楚沐华笑答道:“我想试试。”
木点点头,就离开了,当天夜晚,他告诉楚沐华,张忠最怕的人是他八十岁的高堂母亲,罗氏常年患有风湿关节痛,刘御史能为楚沐华引荐进张府。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楚沐华暗暗心中有数。话说次日她便带上木宁与青灵匆匆前往刘御史家里。接待她们主仆三人的是老朋友文忠。
楚沐华注视着文忠,心想着他与兵部尚书张忠倒是赶巧了,都叫忠老头。
“楚丫头,你找我家大人做什么,可是楚家的人又欺负你了?”文忠老头难得露出和蔼的一面,为楚沐沏上好茶,极为八卦地问道。
楚沐华瞪大眼睛,心想这老头也太可爱了。
“文忠爷爷,楚家的人没有欺负我。我是专程来探望你与刘老头的。”
一听楚沐华称自己做爷爷,称老爷做老头,孰亲孰不亲立竿见影。文忠笑得脸皱成一朵菊花,又亲近了几分道:“难得你有心,我家老爷上朝了,估计着也快回来了。”他说着,便坐到一旁。
听说刘御史年青时丧妻,后来一直没有再妻,亲生女儿也是远嫁外地,一直是文忠相伴左右。楚沐华恶补了这两只老头激情四射的友情。
“文忠爷爷,这是沐华研制的救心丹,专门拿来孝敬你与刘老头的。”怕文忠不肯接受,便又添了一句道:“连皇太后都有服用这个救心丹。对了,我家老太爷脑中卒卧床在前,现在已经大好了。就是服用了这个救心丹。我悄悄告诉你。这是救命丹,与安隆药房卖的级品还不一样。”
听到这是救命丹,皇太后与楚老太爷都有服用,文忠再无推却,不动声色地收下了。
千金难卖救命丹。况且,楚沐华称他为爷爷辈份了,就当是收小辈的见面礼,绝不会落人巴柄。
文忠越看楚沐华越顺眼,想到近日关于她的传闻,眉头一皱道:“楚丫头啊,你最近做得不地道啊,好端端地怎么把楚老太太给气病了?”
楚沐华也不避忌道:“我实属无心的,谁叫他们都逼我。”
文忠咦了一声。
“他们让我劝说邵将军投到太子麾下,我不答应,他们就说我不忠不孝。哎,文忠爷爷,我也是仁义难全。明明知道太子是什么人。还有,我不是未嫁给邵将军吗,凭什么去劝说他相信谁。”楚沐华小声地嘀咕道。
声音不大不小地,刚好被文忠听进去。
“真是岂有此理,我就说嘛,楚家的人欺人太甚。你莫要慌张,等老爷回来,让他为你出头。”文忠义愤填膺道。
楚沐华与青灵交视了一下眼神,青灵会意,走上来道:“文忠爷爷千万别去,我家小姐还要脸面呢,万一闹开了,对邵将军的声誉也会损。”
文忠忧心地说道:“楚丫头,你的嘴巴不是很会说的吗,怎么怂了。你知道外面都当你是不孝的孙女,昨日老爷才说了,刚刚平静下来,就蹦跶起来了,有完没完的。好不容易得到的赐婚,万一因这件事惹恼了皇上,你可是得不偿失的。”
没有竟能从文忠嘴里打听到刘御史能自己的,楚沐华觉得这一趟却是来对了。
她站起来,装作委屈道:“都是沐华不好,刘老头好不容易才把我从宗人府里救出来,我又给他惹事了。”
她的话刚落,门口就响起刘陶钧中气十足的声音:“楚丫头,你就不能给老夫消停消停吗?”
他走进来,脸皮涨得通红,虎目有神,望向楚沐华的目光犹如亲人一般的威严。
楚沐华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却想起了前世夏志林的爷爷,好相似的眼神。明明是关爱的呵护,偏偏要装作要责罚她的样子。
“刘老头,你回来了。”楚沐华迎上来,很是自来熟地说道。
站在她身边的木宁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眼前可是赫赫有名的严判官刘御史,最是食古不化,小姐如此大逆不道的称呼他做刘老头,会不会作死啊?
“死丫头,你就不能给我少惹点祸吗?”谁不知,刘陶钧见到她却是哇哇大叫。文忠在旁直说消消气。
楚沐华破颜为笑道:“刘老头,我就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的。这天下的人,你比我家老太爷还要亲呢,至少你会不逼我干些不地道的事。”
一顶高帽戴下来,刘陶钧眼角干枯的皮肤掠过一道笑意。
“你呀,你,说吧,来找老头子做什么?我可是告诉你啊,老头子最是刚正不阿的,不收礼,不送礼,更不会帮你做些贿赂人心的事情。”
他神闲气定地望着楚沐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