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沉默
学校旁边的小卖部开始营业了，陈如海走进那间小屋买了包长白山的香烟。老板知道他是熟客，自然的搭讪起来了。
“咋回来这么早啊？”很随意。
“恩啦，在家玩没什么意思，早点回来有人一起玩才好！”陈如海说道，顺手的拆开烟，点燃了一支。
“回来的人不多啊，过几天才有意思点。”那哥们发出感慨。
“差不多就这么几天吧，都快回来的了。”陈如海猛吸一口烟。烟雾随着鼻腔出来，有种兴奋的感觉。由衷的感受到科学的正确性，烟可以使人兴奋起来，因为它里面含有尼古丁。
挥着手和站岗的大叔打招呼，恭恭敬敬的向他们问好。“你们辛苦了，我回来了，老师们。”
“恩，天冷啊，多穿点衣服。”大叔还是一贯的热情。
“恩啦，老师也是啊。那我先回去了。”陈如海踏着轻松的步伐向7舍的方向走去。
学校的110警车在后面尾随而来，不时的转换着远近转向灯，陈如海回头看的时候，车上的哥们已经再向他挥手示意上车。陈如海望了下前方的路不怎么好走，外带拎着行李箱也就走了过去。
“嘿，哥们，谢谢啦！”陈如海兴奋的说道。
“没什么，只是顺路！”驾驶室的哥们回答道。
“那个，那个……哥们，以前当弟弟的不懂事不太好意思，那些事情都别放在心上。”有点吞吞吐吐的。
“诶呀，没事。都忘了，以后好好处。”那哥们倒是轻松的调侃着。
“欧拉，那就这么说定了，有时间请哥们一起去喝点酒。”陈如海倒是放开了心，从口袋里拿出烟散发开来……
回想那个时候刚来，自己脾气很冲。要出校门竟然被拦住了。本身脾气暴躁着，不说到两句就差点和守门的干起仗来。到后来好歹是被哥们几个给摁住了，事态才没有闹得更坏。
后来，学校的治安室把陈如海请去喝了三个多小时的茶，穿着制服带着警徽的那位大叔只是让陈如海坐在对面的桌上却怎么也不给上茶。于是，走的时候，陈如海的头低的很低，心里暗忖着和这帮人算是接下了梁子。
出门的时候不知道哪儿刮过来一阵大风，火花被莫名的点燃起来，陈如海破口大骂起来，操蛋你吗妈的，一帮纯装逼的……
大叔们又把陈如海拉回去，重新上茶。过了几天，通告出来了。陈如海同学被点名了。
随后的那么几次也很快的和门卫老师混熟悉了，出于上次的事情。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和他们慢慢的好了起来。
拎着行李箱走到五楼，楼层里面没什么人，安静的有些害怕。
安顿好一切，陈如海才想起刚才告诉杏儿一个小时后等他的电话这件事情来了。该说些什么了？相隔千里，需要勉强自己和她吗？一时竟然不知道怎样去拨那个号码。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方建一脚踢开了寝室的大门，他发疯似的大叫到：“大将军我回来啦！”
所有思绪就此中断。方建很开心的叙述着陈如海走后的那些他和大鱼的私密浪漫。而陈如海却再也集中不了精力去想远方的佳人了。
“走后你们又去了很多地方？”问候性的问起方建来。
“恩，是啊，原来哈尔滨真的很是好玩的啊，最起码比长春好玩多了。”方建似乎有些炫耀的味道。
“恩，那就好，重要的是开心就好。”陈如海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心里还在思忖着那个人，可是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突然发现自己连杏儿长的什么样子都慢慢变得模糊。
方建依旧兴奋的叽叽喳喳个不停……当然，陈如海是最好的倾听者。
之前的半年，方建和陈如海还有文的交集不是很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不在一个寝室的，谁知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宁和岩闹了很大的矛盾，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着这样在一个寝室，想到要共同生活四年，确实的不容易。如是乎，岩找到陈如海和辅导员商量着，陈如海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从对面搬到了斜对面。
每天很早的起床去吃早餐，就因为这个习惯，方建和陈如海走在一起的时候开始多了起来。
来到大学的疗伤让陈如海有种自虐的倾向，他给自己规定着早晚两次的冷水澡。每当寝室大灯熄灭掉，开始有那么个人在水房唱着歌曲冲着冷水澡，尽管词不对曲还是那样的痴迷于其中。渐渐的加练起俯卧撑仰卧起坐的，这一坚持就是四年。
大学的生活丰富多彩，自然的篮球成了男人们的首选。刚来的时候，陈如海不怎么会拍，干脆连什么是三步上篮都不会。由于方建的痴迷篮球和班级篮球气氛的影响，陈如海很快的也开始了大学的篮球生涯，就这样的靠着自己的坚韧和强悍作风，一直打着中锋的角色，人们说过，一米七左右的人，攻击和挑战比常人更强。
第三节课还没下，文还有平的就招呼着去打球，这样不约而同的，六员大将开始了班级篮球的新篇章。只要自习时间没课，大伙就叫嚷着“打球啊打球啊”。不管是外面零下几度抑或带着大风，六个傻帽在篮球这种玩弄着青春。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在不断的打球和不打球的时间中度过了。唯一值得提起的就是早上坚持着的早餐。
两个大男人同志般的很早很早的起床刷牙锻炼着走往食堂，跟食堂的服务员阿姨问第一声早上好……
方建总归是聊完了他哈尔滨的神奇故事和那些好玩的地方什么的。陈如海不时的看看手机，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
这是注定要失眠的夜晚，正月十五，元宵节－故乡很重视的日子。
夜晚十一点的大灯熄灭了，陈如海躺在床上想慢慢的把事情好好的理一理思路，找找解决的办法，却不管怎么去努力似乎都想不起杏儿和自己的曾经。
陈如海摸着心，问自己真的和她有过曾经吗？那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全是模糊的碎片……
没几天，文也回来了，寝室开始热闹起来。大家相互的聊着刚刚过去的美好的新年，分享着这个新年谁的红包更多。增进寝室成员的友谊或感情的最好途径就是一起喝酒和一起做脸红的坏事，当然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坐在长春特有的小秃秃（一种代步的三轮小车）里面，岩和陈如海他们大讲特讲着自己的神奇经历，这些让他们都为他捏了把冷汗。
“兄弟们啊，你们差点见不到兄弟我了啊！”岩的表情很轻松的。
“怎么回事？”大伙疑惑的望着岩。
“大事啊大事，要不是我和哥们几个跑的快点早就被人给做了的。”似乎没多大事的，岩表现的。
“哦，那到底是什么大事？感情好老天在保佑着你啊”平很直白的说道，平是东北的。
“恩啦，事情是这样的……”岩神采飞扬的给陈如海们讲述着这个陈如海他们完全不可能遇到的人生。
正月十一的时候，岩和哥们几个出去喝酒，在ktv出来的门口看到了一个女的，很是的那种，哥们几个说着就上去搭讪了两下，那女的很是客气的跟我们聊着。他们很客气的邀请她唱歌，那女的说有事在等人。哥们几个就上去了，在楼道上和迎面走来的哥们撞个正着的，那哥们就大声的嚷嚷着。岩的哥们几个也是喝了点酒脾气挺冲的，再看看那小子就一人就没给他面子，直接给他两个大嘴巴子。那小子没说什么的就走了。我们寻思着也没啥事的，就继续唱歌去了。
没多大会儿，大厅的声音嚷嚷的，岩在上厕所的路上看见那女的和几个拿着菜刀的人挨个房间的找人，这一下把岩给惊的，他撒腿就跑回去跟他们说这事的，乘着他们搜人家房间的时候，溜了出去。刚出门口就被那女的发现了，她大叫着就在外面！那帮人“刷刷”的就冲了出来……
岩他们几个来不及回头，分开就跑。幸亏跑的快啊，要不就挂了啊。
“是啊，体育课没白上！”大伙微笑着。
“呵呵，是啊！”岩很轻松的回答着他们。
小秃秃在不觉间开到了“香香菜馆”，方建二话没说叫来服务员开始点起菜来。
陈如海向服务员示意来六个啤酒。不大会儿，菜都上齐了，大概是刚过完年出来吃饭的人不是很多的缘故吧。
岩让服务员把酒都给打开，带头说了几句祝酒词。大伙站起来欢颜而视，猛地一口都干了。
那晚，到后来陈如海和岩又要了四瓶，不停的听着岩聊着他的事迹，哥们的也好家庭的也好还是有关女人的也好，大都已经无从回忆。
陈如海不知道如何去和他讲那些自己的故事，对比岩的那些惊心动魄陈如海感觉在自己的生活可以用白纸来形容。但是心里面有种莫名的震撼。陈如海不停的和岩干杯，不停的一饮而尽。陈如海想好好的醉一场，不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明早起来好重新的上路。
最后方建去结账的时候，陈如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和他们回到学校的，只看到有灯光的地方，方建就扶着陈如海下车了……
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一个月。
岩在忙着他的大学生涯的第三个女人的时候，陈如海全身心的投入到锻炼身体的计划之中。陈如海规定自己要天天洗澡，早晚两次冷水浴无论外面零下多少度；每天至少伍佰的俯卧撑和仰卧起坐。那晚无意中他们几个在寝室卧聊，方建无心中透露出他的千万家产，大伙一个劲的惊讶和羡慕。
岩很快的把那个叫洁的女孩搞到了手，不免的在他们面前吹嘘了一番。像陈如海这样的单身汉们开始有些羡慕嫉妒恨他们的那种交往。可是陈如海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无聊的问题了，摆在面前的英语考试还有计算机学习占去了陈如海的人生。在一种近乎的严苛自虐中陈如海似乎才能感受到自己仍旧还活着。
夜晚，当卧聊结束，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陈如海不停的告诉自己：要想享多大福，先吃多大苦。
杏儿的消息就这样的消失在陈如海的世界。那个时候也就偶尔的周六去网吧上会儿网。简短的从qq空间看到对方的近期的状态。
后来，时间久了，看看qq空间倒是成了一种上网的习惯，可是每次只是静静的进去了悄悄的回来。或许，两个人的心里都很明白，相隔千里，只有无言才不会思念和伤痛。他们沉默在一种无声的交流中来寻找未知的未知。
英语课上，陈如海依旧不停的挑逗着雪花。他拉长着声音亲切的叫出“雪花儿……”，不顾其他女生和老师在场当面的向雪花发出爱的暗示，在下课的间隙特意的跑到雪花的桌前唱着梁静茹的《勇气》……
雪花儿还是傻傻的对着陈如海微笑着。
很快的五一来到了，陈如海寝室的和隔壁的几个伙计决定去网吧包宿了，因为这个五一都是寂寞的难以形容。
几个大男人，买了好几斤的花生米和酒顺带了一条长白山的烟在网吧里奋战了72个小时。等到他们出来的时候，禁不住互相的竖起了大拇指……强悍，大伙异口同声道。
接下来的几天，方建在外面参加了反对抵制家乐福的活动，作为寝室成员的文、宁、陈如海自然的加入了强烈的爱国运动的行列。
无耻的法国佬这次确实做的太让大家愤慨的了，盼星星盼月亮的，中国人盼望了多少年才盼来个奥运会，法国佬却在搞那么多破坏活动，他们在寝室讨论着在这件事上美利坚都不敢胡来小日本鬼子都消停了，法国佬却闹出不和谐的场面，后来一致的得出了个相当满意的结果：法国佬的脑子肯定被驴踢了，被踢的肯定还不轻。
五月八号的时候，在一群群的学生很快的转战到亚泰大街新天地的家乐福门前高喊着：“打到法国佬，抵制法国货！”
家乐福门前很快的来了几辆军车，十几个防暴警察荷枪实弹庄严的站在家乐福的门前组成一道人墙。
学生代表没有退却的意思，挥舞着拳头大声的呐喊着口号。不知是谁突然的推搡了一下，前面的代表学生很快的和警察产生了肢体上的冲突。高涨的热情加上极度的不理智行径，后边的学生立马的往前涌过来，不断的冲击着人墙。
“有人动手啦！有人动手啦！”场面马上失去控制，有人开始跳上雪铁龙的车上猛踹，有人开始拿东西砸家乐福的店门面了……
混乱的局面持续了接近十分钟的样子，旁边的汽车都被砸得砸烧的烧……
派来的市长秘书立马下令使用燃泪弹驱散学生。很快的学生们在一阵阵白烟中慢慢的屈服了。
方建、文、平、岩，陈如海他们几个也不知怎么的就被洪水似地推到了最前面，等到场面终于在控制之下的时候，他们的厄运随之而来啦。市长秘书下令把前面的几个和行为，党和国家会对事情作出正确的措施。目前你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给党和国家添乱。不让违法分子有可趁之机。大家先解散吧，这件事我们会给大伙一个满意的答复的。”依旧是挥挥手，脸色依旧铁青的。
下面的学生支撑了一会儿，最终是散了开来。我们的学生深深的爱着这个国家，以最正确最理解的方式支持着这个国家－－－－离开，默默地离开。
方建、文、平、岩还有陈如海却在惶惶不安中被警察大哥带到警车的后备箱。他们高涨的热情顿时不知道跑到哪里了，面色铁青。从后备箱往外看，熙熙攘攘的人们若无其事的依旧匆忙的走着，追赶着人生的目标……
人民大街的看守所注定是陈如海他们几个以后最为憎恨的场所了。几个警察把他们关到铁笼里面，不停的呵斥他们听话守规矩。他们感觉到像是演戏一般的，糊里糊涂的进入了只从香港警匪片和古惑仔中看到的监狱。
铁闸拉过，锁链晃荡的响了一下，陈如海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就这么的被关起来了。
一向多言的岩少了往日的那份喧闹。大伙聚在一起不知所谓的讨论起来。你两句我两句的争论后依旧是找不到任何办法解决问题。到后来大家都沉默了，陈如海看了看周围的深墙，热播剧越狱里面的情节浮现出来……
后来文的一句话给大伙带来希望，整个的关押室里面没有床位，他们猜测着这次坐牢的时间应该关不了多久。
三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就在监狱里面面壁思过去了。一位警察过来开门，大伙有点稍稍的退缩了，他们几个预感到每个人会被带到真正的监狱，在黑窗中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警察没有像陈如海他们想象中的把他们的头蒙起来一个个的带到别的地方，他严厉的说道：“以后不要这样不知所谓，社会很复杂，同学们要懂得分辨。”
同学们随后被带到政务大厅，迎接他们的是院长清和同志。她的脸有点微笑，也有点冷，一起进来的同学们都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两辆警车把他们载回了学校，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一路上望着窗外的夜景异常的安静。
两天之后，学校的处理结果下来了：鉴于学生们的爱国热情和正确的认识，虽然过就是报效祖国就是爱国。大家要以此为戒，好好学习，将来为国家多做贡献。
陈如海他们几个无形的在这件事情中成了名人。八千人的学校终于知道外语院校微不足道的管理学院，知道了市场营销的几员虎将：他们坐过牢蹲过真正的监狱。
大学校园顿时的起来，可是三天后，每个中国人都选择了沉默。
没有预感，没有任何的征兆，五月十二日注定要被写进历史。
本来很平常很平常的一天，依旧的有规律的生活着，方建和陈如海很早的起床锻炼吃早餐，依然是很少的路人。大家依旧在睡觉。重复的课程……
十四点二十八分。
方建还在看着那借来快一个月的《曾国藩传》，岩低着头研究着《男人装》里面的美女哪个波大哪个身材更完美，文和其他的同学们还有几个女生继续在和周公谈着理想和抱负，雪花儿在笔根不辍的记录英语老师的讲义……
年轻的同学们不知所谓的活着，早就练就的睡觉中上课的本领，飞檐走壁的轻功，很快很准的组合拳，热血篮球和傻笑发呆。这个大学就这样的外表很欢乐内心很空洞的度过了一年。
直到那么一震，好多的生命在同一刻消失了，人们才猛的一下认识到生命的可贵和脆弱。如是乎，两三天的热情要好好奋斗，过了那个劲，依旧是漫无目的浑浑噩噩……
学校和社会团体取消了一切的演出活动，陈如海他们几个商量着搞个捐款和悼念活动。地震的报道充斥着电视网络，人们开始重新的审视着生命的意义。
5月22的夜晚，方建、文、平和陈如海几个很早的在学校的中心广场点满蜡烛，他们特意的把蜡烛排成“汶川加油，中国加油！”的模样。很多人加入他们的队伍。
大学校园在那刻静止，默哀，三分钟！人们用最虔诚的祝愿那些地震中的人们坚强，早日重建家园。
那夜，长春下着雨，不知道华夏大地是不是也都在下着雨？？？
晚上很晚的时候，杏儿发信息陈如海：“地震没把你脑袋震坏吧，猪脑壳？？”
“没有呢，我正在想你呢！”这次陈如海决定不再放手了。
人生很短暂，陈如海感觉自己需要点坚持。
杏儿回道：“呵呵……”
陈如海告诉杏儿自己现在就要听她的声音。
“恩。”很沉静的声音。
急切的拨起杏儿的电话，希望脑海里面浮现她美丽的容颜，可是什么都没有。
“你还好吗？？？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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