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堂,漆黑的屋里就有了些动静,似乎有人起身了。
那人动作轻缓,应是为了不吵醒正熟睡着的秦二,可他不知秦二就闭着眼,并没熟睡。
这一夜秦二可受苦了,喉咙灼痛,心口也闷燥,喘气也不顺畅,身子极为难受。再者脑袋里杂乱得很,什么都想着,自然是睡不好。
此时,秦二一听那前方的动静,慢慢地就睁开了眼,瞧着那前方。
少年的身骨俊秀挺拔,最是好看的时候,韧柔又不失健壮。再过几年这少年长得硬朗了,更英挺高挑了,就少了少年时的青涩软柔。
屋里漆黑着,他就只见了少年的身形轮廓,其余的也瞧不清。
那少年穿好了衣裳,束好了发髻,拿了水盆出去。
秦二这才撑起身子,望着关上的房门,好一会儿他才有了动静,起身下床了。
到了桌边,拿了包袱就找药,身上大多伤处已结痂好了,只有些地方还肿着,还需抹药。
陆童这会儿梳洗完了定会去伺候二少爷起身,一时半刻也回不来,他抹了药穿好了衣也得过去给二少爷请安,只盼陆童没在他跟前使绊子,让他不好过。
陆童端着水盆进来时,秦二还抹着药,晓得是他回来了也没慌乱,倒是言语了一句,“二少爷等着伺候,你回来作何?”
陆童没作声,将手中的水盆放下,目光落了秦二黝黑瘦长的身上。
秦二背对着他,还没穿好衣,光着整个身子,自然让陆童看得一干二净。
这时天也亮了些,屋里也有亮光,那些伤疤痕迹陆童也瞧了个仔细。
末了,秦二抹好了药,拿了衣裳披身,这手臂还没穿过袖子,忽感到腰上一凉。低头看去,只见一只手掌落了上头。
原先秦二就是个不正经的,又是个下作东西,什么脸面顾忌可都不在他眼里。方才陆童一进来,他可没什么不自在,都是个男人,有何可遮掩的?
现下落了他腰上的手,他只觉有些凉,也没在意个什么。
“今日不必到二少爷跟前,二少爷知你在养伤。”
秦二一听,晓得陆童一直为他遮掩着,什么绊子也没下,这陆童不记他的仇了?
陆童不记仇,就不会再寻他的不是,日后在这庄园里就好过了。
秦二现下是落难了,不得二少爷待见,身上又伤着,没银子还不能到外头去。陆童要真不记仇了,他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想到此,秦二穿了衣,正拿了长裤过来,还没套腿上,那只放在他腰上的手滑了下去。落了他后腰,这臀上有些异样了,他才伸手去抓。
“这伤还得养着,你晓得。”秦二倒是头一回对着陆童这般笑,没有一点使坏心思的笑,在他那面上看着也不算丑陋,少了下流气息。
陆童面上清冷,蓦然地收回了手。
“你在此养伤,莫出去惹事。”
陆童一走,秦二就套上的长裤,完了后就拿了水盆出去。
到了井边,打了水上来,慢慢洗着面。
回屋时屋里没人,但他知陆童回来过,那桌上放着碗粥,一闻就香浓。
他伤了喉咙,吃别的也咽不下去,喝粥倒是好了。
陆童原先只是个小奴,半年不到就长了不少,不止那身骨,还有那心思。
午时的天有些热了,炎阳高高照着。
秦二就在门外坐着,看着远处。
也不晓得那人到何处去了,若是再见,不知还理不理会他。
本来有人要教他功夫,现今可什么都没有了,着实可惜。
天一热,秦二就想睡了,可没一会儿就有人叫醒了他,让他服药。
一睁眼陆童就在他身前,手里端着汤药,秦二这时才知陆童是真不记仇了,是真待他好了。
秦二没想陆童为何不记仇,为何待他好,只想着赶紧伤好,活动自如,就什么事也难不倒他了。
“日后我定谢你,绝不是假话。”秦二接过药碗,喝了苦涩的药,笑着面对陆童说着。
他不在陆童面前自称什么老子爷爷的,陆童也没再冷面对他,神色也缓和着。
陆童没呆多长时间,只说二夫人到了,正陪着二少爷,他得过去伺候。
秦二听他说二夫人,顿时一怔,他倒没料想二夫人今日回到。
算算日子,二夫人从山庄出来,如今是该到这儿了。
二少爷断了腿,他身边的护卫奴才全都让二夫人招了去,说是问个明白,探个清楚。
秦二就想着,不早就清楚了,二少爷脑子进了虫子,那虫子还是个淫的,驱使着二少爷干了些事。二少爷运气不好,那人武艺高强,一般人对付不得,二少爷就遭罪了。
二少爷身边的护卫奴才也包括秦二,秦二也得到那房里去。
要是平日里秦二也不怕什么,一张嘴就能糊弄过去,二夫人想听什么他就说个什么。只是今日他时运不好,长不了嘴,出不了声儿。
秦二到二少爷门前,还么进去,就听里头传来训斥怒骂声。
除了这训斥声,还有些求饶哀声,秦二知了里头的奴才受罚了。
可他来了不进去,二夫人没见到他,要是亲自来寻他,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秦二寻思片刻,还是进了房里,刚跪下给那两主子行礼请安,还没起身呢!一个巴掌就甩了他脸面上,顿时火辣辣的痛意就袭上的皮肉。
秦二赶紧跪下,磕头认错,就是不能出声儿,也不知二夫人明不明白他的意。
二夫人先打了秦二,再见秦二跪下磕头,就是不见秦二开口说话,正让人提起秦二。谁知这时那清俊少年上前来,恭敬道:“夫人!他已说不来话,被人伤了。”
接着,少年走到秦二身旁,抬起秦二的面,二夫人一见秦二脖上包扎着,眼中的怒意褪了些。
秦二只觉一只微凉的手摸着他的下巴,抬起了他的头,接着他就看到了前方的二夫人。
二夫人倒是还美着,虽是不水嫩了,可也还存着风韵,以往秦二就觉着她好看。
但今日秦二觉着那张面甚是恶毒,从前怎就觉着她好看?
“他既出不了声儿,你来说说。”
二夫人让陆童说说,说个什么?她不是都晓得了?
陆童将当日的情形又说了一遍,只是抹去了二少爷口出污言秽语,欲动手干个什么。
“少爷并无对那人不敬,只是请那人喝酒………而后那人就出手伤了少爷。”陆童清冷着声,说到此停顿一刻,望了二少爷一眼,又再道:“护卫皆被那人打伤,拦不住那人,救不得少爷。少爷才摔下了楼,断了腿。”
“这倒是实话了,回庄禀报的那奴才满嘴胡言,搬弄是非,就该打罚。”二夫人柔声说着,美眸睨了一眼陆童,而后再道:“日后再少爷身边,好生伺候着。”
陆童应着声,退到了一边。
秦二睁着眼,瞧着陆童,陆童却不看他。
这陆童与二夫人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不止是他,就是其余的护卫和奴才也挺清楚了。二少爷到底怎么伤的,大家都明白了。
二少爷一直躺着,不敢言语,也没以往的嚣张气焰。
房里静着声,二夫人坐着端正,好像再等什么人来。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就来了那守门的老奴,说是大少爷回来了,只是大少爷正陪着贵客。他已向大少爷禀报夫人来了,可大少爷没理会。
二夫人一听,容上就变了色,冷笑道:“什么贵客来了?”
“这………老奴不知。”
老奴说不出来,二夫人让陆童去瞧瞧。
半响后,陆童回来了,到了二夫人面前就道:“回禀夫人,大少爷的贵客………就是伤了二少爷之人。”
秦二在一旁听着这话,这脑袋里就恍惚了,眼前晃过什么人也不知了。
耳边有个什么话,也没听清。
只晓得了一事,那伤了二少爷的人如今在这庄园里。
可那人怎会在这庄园里?前夜的那些………他就真忘了?又与大少爷好了?这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心思就是在一块儿的,什么事都能一笔勾消,当做没发生?
秦二也不记得二夫人什么时候走的,待他清醒脑袋时,房里就剩两个丫鬟在了。陆童也不知何处去了,他想问个什么又说不来话。
向那躺着的二少爷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二夫人是个什么人?不是那愚昧之妇,这会儿定是回了房,让她的贴身丫鬟去请人过来。定是好生说话,和气着。
二夫人在大少爷面前从未发怒,也不敢发怒,她怕着大少爷,可又要为她儿讨公道。再者还有庄主为她做主,这会子她就不怕了。
秦二到了前厅,不见什么人,又到了别的院子瞧瞧,也没那人身影。
最后到了守门的老奴跟前,用手比划比划,那老奴倒是领会得,知他找人。就说大少爷许是夫人房里,至于那贵客,不知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