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吗？”
望着被射成一团刺猬的石录，持弩武士们没有再动，这一轮齐射之下，纵是仙佛之流像那巨汉一般不闪不避想来也是死了。
沉默了片刻，就在盾阵后的蒙正要失去耐心叫人上前查探时，一道平淡的声音从门口那堆已看不出人形的箭堆中响起。
“再来！”
近百持弩武士呆傻的看着面前的场景，那原本众人以为必死的巨汉居然如同无事发生一样从密密麻麻的弩失中站了起来。
伸了伸腰，石录掸了掸身上，原本插在身上密密麻麻的弩失跌落得满地都是，再一细看，荡寇弩只是将他身上的衣物射得千疮百孔，裸露的皮肤下凸显出一堆密密麻麻的细小白点，可不过片刻就缓缓恢复了原状。
嗖
没等蒙正的命令，激动之下也不知是哪个武士扣下了扳机，其余的持弩武士紧接着也纷纷射出了手中的弩箭，刚站起来的石录再次淹没在箭雨中。
不过片刻，一轮齐射后的持弩武士们再次听到了那个让他们绝望的声音。
“再来。”
盾阵后蒙家的几人被外面的声势惊得脸色发白，皆是面面相觑，这个名为石录的巨汉似乎挡住了攻无不克的荡寇弩。
“还还在射？”
蒙洛一脸难看的目视着前方，似是想要透过层层的盾墙看到外面的场景。
自外面两声再来后，蒙家的持弩武士们就疯了一般一直不停地射击，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盾墙后原本自信满满的几人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蒙正只觉得嗡嗡声一直在耳边回荡，这巨汉的实力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光是听声音蒙正就不知道荡寇弩射出了多少箭，而在这种攻势下对方不仅活了下来，听其说话声竟还中气十足。
感觉大祸临头的蒙家二叔蒙契此时也顾不得维持沉稳的模样，一把抓住蒙洛双肩问道：“洛儿，你再好好想想，这石录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冲着你来。”
蒙洛吓得脸色惨白，双目失神的看着眼前焦急的蒙正以及其他蒙家人，嘴唇喏了喏，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才石录翻脸后蒙洛就一直在自己的记忆中回想这一号人，自己作为将要继承家族的蒙家公子，不喜欢自己的人肯定不少，可自己一向循规蹈矩，所做之事莫不是按着爷爷和师傅的安排，终日除了练剑便是就学，既不像自家二弟一样拈花惹草，也不像那在贵族圈中声名狼藉的三弟成天遛狗逗鸟惹是生非。
唯一几次不愉快，还是在七星阁中和同辈的理念之争，可不管怎么想，也牵扯不出这么一位恐怖的存在。
至于偶尔会为了修习杀剑拿一些山匪或是泥腿子试炼，蒙洛也只是想了想就抛在了脑后。
“蒙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见蒙洛只是嘴唇只是哆嗦，却说不出什么，蒙正一脸焦虑，蒙家其余的几人也忍不了这压抑的气氛。
“我我也不认识此人。”
听着蒙洛沙哑的声音，蒙家众人脸上皆是露出失望之色。
“这凶神可是提着一口钟上我蒙家大门，指名道姓要找的是你蒙家公子。”
“二叔说的是，蒙洛，这可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蒙洛，你自己做的事，缘何要牵扯上我们蒙家？”
眼见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蒙洛只是摇头不语，早已不见出来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一身婚礼用的礼服本显得华贵喜庆，此刻却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尽显狼狈。
原本今日是自己大喜之日，结亲对象张家小姐不管是相貌还是身份也让自己无比满意，正是人生得意之时。
可现在这完美的一切无疑都没了，蒙洛此刻甚至都不知道那凶神到底是谁，为何要找上自己，只觉得人生大起大落，这昊天帝君实在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够了。”
见几人不停的发问蒙洛，从原本只是问缘由到后面竟然开始一一数落起蒙洛的不是，蒙正不耐的怒斥道。
“难道你们在这里不停责怪他就能取得外面那凶汉的原谅？”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可你们别忘了，这荡寇弩是我蒙家的，这武士是我蒙家的，这命令也是我蒙家下的。”
蒙正的意思很明显，现在已经不是推脱责任之时，荡寇弩出，蒙家就已经和石录是不死不休了。
几人都不笨，方才只是急切时迷了心智，此刻听蒙正一说都闭上了嘴，脸色难看起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天权阁主还在府上，还有魏世子，那石录想来也不敢做得太绝？”
说话的是蒙黎，正是那蒙契的长子，此刻一脸焦急，也不敢再称石录凶神恶汉。
“天权阁主也只是半步军神，而这次的事实在不可牵扯上世子，那是取祸之道。”
蒙正没有再去看蒙洛，只是一字一句的粉碎着蒙家几人最后的希望。
“那现在去调取蒙家军？”
“晚了。”
“去求相好的家族，布大阵想来也能困住那石录。”
“鞭长莫及。”
“算了。”
外面弩声终于稀疏下来，一百具弩，五千弩失，本是蒙家最大的底牌，现在看来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摇了摇头，蒙正有些心灰意冷的看着眼前的几人，大敌当前，却只想逃避之道，蒙家祖上那一往无前的家风，终究是散了。
“你们几个，回内院去禀报老太爷，安排蒙家人撤离吧。”
“这里就由我和蒙洛面对。”
原本缩在一旁不言不语的蒙洛听到声音身子哆嗦了一下，没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而蒙契几人则是大喜，忙向蒙正行了一礼，就急匆匆向内院而去。
“开盾阵。”
蒙正下令，能硬抗荡寇弩，这盾阵还继续摆着无疑就是个笑话。
持盾武士缓缓散开，还就在原地的蒙正两人视野也清晰起来。
原本象征着蒙府权威的大门此刻已经千疮百孔，势可穿金断石的荡寇弩虽然不能奈何石录，却将前门及周围的一大片区域射得坑坑洼洼，那包铜的右边大门更是被生生射断了一半。
石录正站在废墟中有条不紊整理着那一身已经破破烂烂的衣衫，时不时从上面拔下一支箭来。
对着正午的阳光，蒙正蒙洛和一众武士有一刹的失神，只觉得这身影无比的刺眼。
沙哑的声音从蒙正口中断断续续传出，全没有了方才自信的口气。
“阁下究竟何方神圣？”
“我？”
石录顿了顿，对着众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稷下学宫，学生石录。”